清晨的光斜斜地切进客厅像一把钝刀缓缓剖开昨日残留的余温。
林野坐在床沿盯着自己的左手——那道横过手背的红痕已经淡了边缘模糊像是被水洇过的血迹又像一道褪色的记忆。
她没去洗也没拍下来。
不是不想留而是忽然觉得有些东西一旦被记录就不再属于当下。
那是母亲用口红画的太阳。
昨晚她整夜未眠看着周慧敏在床头翻找那支正红色口红动作执拗得像个孩子。
那支她小时候偷涂被扇耳光的口红那支曾象征“不许美”的禁忌之物如今却被母亲攥在手里眼神里竟有几分近乎虔诚的期待。
她指着林野的手又指了指自己干裂的嘴唇手势笨拙却坚定。
林野忽然懂了。
她把口红递过去任由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抬起在她手背上重新描摹。
线条歪斜不成形状像幼儿涂鸦可一笔一划都认真得令人鼻酸。
没有言语没有训诫也没有往日那种高压审视下的窒息感。
那一刻林野没有想起钢琴前断裂的指甲没有想起日记本燃烧时刺鼻的焦味甚至忘了自己曾恨过这个人。
她只记得这抹红是童年唯一被允许的“美”。
小时候每次考级拍照周慧敏都会给她涂一点口红说:“别人要看的得体面。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体面”和“疼爱”可以长得一样却从来不是一回事。
但现在这支口红不再是规训的工具而成了某种笨拙的靠近——一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退行至情感本能后仅存的表达方式。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江予安的名字。
“今天要不要带便携录音笔过来?”他的声音低缓像春日里融雪的溪流“新展主题是‘无声的对话’我想录一段你们日常的互动哪怕只是沉默也好。
” 林野望着窗边的母亲。
周慧敏正低头摆弄那台老旧的拍立得相机是林野前些日子从阁楼翻出来的。
她反复按着快门却始终不装胶卷只听那清脆的“咔嚓”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捕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不用了。
”林野轻声说目光落在母亲微微晃动的肩线上“展可以没有声音。
” 挂断电话后她起身拉开抽屉取出家中最后一台备用录音笔。
黑色外壳金属按键曾是她收集世界疼痛的容器。
这些年她录下陌生人的哭诉、读者私信里的绝望、医院走廊的啜泣甚至偷偷录过父亲抽烟时那一声声压抑的叹息。
她以为这些声音能证明她的痛真实存在能让她在无数个崩溃的夜里确认:“我还活着。
” 可现在她拧开电池仓取出两节五号电池轻轻放进装旧磁带的铁盒里。
盒子底部压着一卷未命名的母带标签早已脱落——那是她十年前录下的第一段独白:“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痛了……是不是就不再是‘我’了?” 她合上盖子把空了的录音笔放在书架最顶层和其他坏掉的设备堆在一起。
原来真正的静默不是设备关闭而是内心不再渴求“被听见”。
周慧敏突然站起身攥着钥匙在门口转圈嘴里喃喃着什么词句破碎不成章。
林野没问她要去哪儿也没试图纠正她的混乱。
她只是走过去帮她系好围巾——那条洗得发白的羊毛围巾还是林野大学时寄回家的礼物。
她牵起母亲的手掌心粗糙而微凉却莫名让人安心。
她们下了楼走进初春微寒的街巷。
阳光稀薄风还带着冬的余韵吹得路边梧桐的新芽轻轻打颤。
她们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熟悉的菜市场绕过那家总放邓丽君老歌的修鞋铺走过林野中学时每天必经的天桥。
一个小时后脚步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家早已倒闭的老照相馆玻璃门紧闭贴着泛黄的价目表:“儿童写真88元起”“才艺比赛照立等可取”。
油漆剥落的招牌上“微笑影像”四个字只剩“微笑”还依稀可辨。
林野蹲下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光束照进昏暗的店内。
积灰的柜台、倾倒的椅子、墙上挂着一幅裂开的全家福镜框——一切都被时间封存。
“妈”她指着柜台声音很轻“你当年就坐那儿等我。
” 周慧敏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光。
然后她忽然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玻璃门留下一个带着口红印的掌纹鲜红如初升的太阳。
公交车站就在十米外站牌锈迹斑斑候车长椅上坐着几个等车的老人。
林野扶着母亲慢慢走过去让她坐下。
她站在一旁望着远处驶来的车影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走了半生荆棘路终于踏上了某段无需言说的归途。
就在这时周慧敏的身体忽然轻轻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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